安顿好江宿雨,陆沂便出门去找杜渐微,说不帮忙是假的,杜渐微来查案,大概是奉了东宫殿下的命令,都被他撞上了,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出了客栈没几步路,便有一枝芍药从天而降落到他衣襟上,然后掉落在他脚边,陆沂嫌弃地看了一眼,抬头一看,杜渐微正靠在窗边对他友好地招手,手中依然拈着一枝芍药花儿。

    陆沂进入酒楼雅间,一进屋便看到他身边有个竹篮子,一篮子芍药分外妖娆。

    陆沂愈加嫌弃道:“你这是不当侍卫了打算去做个卖花郎?”

    “世子请坐。”杜渐微随手放了那枝芍药,继续跟他打嘴仗,“误会,这是店家送的,这不扔别的怕砸伤你么,鲜花着锦的多般配。”

    “说吧,何事?”陆沂开门见山,他又不是来吵架的。

    杜渐微漫声道:“瑶城富庶,是因为有座金矿,每隔两三年矿工就得换一批,都是些身高力壮的年轻人,毫无预兆,说没就没了,倒是蹊跷。两个月前,有人上了封密信给殿下,说的就是此间太守郭文敬与驻军统领陈异监守自盗,谋财害命的事。可这八年来,这位太守又着实干了不少好事儿,风评甚佳,殿下便让我来走一遭,查查清楚。”

    陆沂皱眉道:“怎么查?”

    “入矿山不易,先混进太守府。”杜渐微已有了计策,“郭文敬有个女儿,二十一了仍待字闺中,今日上巳,那位郭姑娘也去了渌水,世子不妨寻个由头前去拜访一下,我跟着去探探,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就这点小忙,如何?”

    陆沂反问道:“这种事为何找我?”

    杜渐微颇为诚实道:“这不需要你这重世子的身份么,那姑娘年纪大了愁嫁,有人送上门去,郭文敬想必很殷勤。况且你身手也不错,不怕困在里头出不来。”

    陆沂听完便刺他一句:“你考虑的还真是相当周到,连人家无辜的女儿都要算进去。”

    “无辜?”杜渐微冷笑一声道,“那些个矿工和他们的家人哪个不无辜?有人食不果腹,艰难度日,有人锦衣玉食,不知悲苦。她一衣一食若沾了人命,那就怎么都不无辜!”

    “何时去?”陆沂不想再跟他吵下去,他从来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性子,这事儿也不难办,杜渐微想法虽然偏激,但也的确有道理。

    “明日上午吧。”杜渐微颇为惋惜道,“其实我更属意你身边那位小江大夫,姑娘家都喜欢那样的,翩翩佳公子,俊秀温润,说话连眼睛都是带笑的,活像是书里走出来的俏郎君,比较容易套话。可惜文文弱弱,经不起风浪,吓坏了就不好了,那才无辜呢!”

    “你所有的算计最好全部绕过他。”陆沂暗含威胁冷冷望了他一眼,起身出门。

    回去的路上,他走的很慢,他知道自己现在心情不太好,会吓着宿雨的。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干干净净暖如春风,才不要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里,宿雨不会喜欢的,不能勉强,一勉强就会生气,生气可难哄了。

    他在外面绕了好大一圈才回客栈,客栈对面有个卖豆花的摊子,闻着很香,已经踏上了客栈石阶又转身去买了一碗豆花,洒了细细的白糖,端着回房。

    “回来了。”听到开门声,江宿雨便转过头去,眼角弯起,在窗中洒进来的余晖里漾开一池温暖的波光,碎碎溶溶。

    陆沂有过一瞬的怔然,先前的沉重突然就一扫而光,心上陡然一松,无比轻快。

    “我给你买了豆花,看着很好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