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说：“你别管我了，自己逃吧。”
他说这话时倚在墙上，小腹中弹，大腿上的刀伤深可见骨。他冒着冷汗，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伤口一阵抽痛，刚换上的纱布很快就又渗出血迹。
哈维尔看着他：“我不会丢下你的。”
“妈的。”卡洛斯闷哼一声，伸手攀上哈维尔的脖子，“我想让你活着，哈维尔。别为了我去送死。”
哈维尔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我不会死的，我们俩都不会死。我只是去外面找药，然后我会治好你的伤，我们一起逃出去。”
卡洛斯闭上眼。他因为失血而浑身发冷，哈维尔的体温紧贴着他的皮肤。卡洛斯悲观地想着我们逃不出去的，这里已经没有希望了，但他张开嘴，轻声说：“那我等你回来。”
他不相信奇迹，但他愿意相信他的哥哥。
卡洛斯依然在等。
地下室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他嘴唇干裂，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在这种条件下伤口感染是必然的结果，他的伤口每一秒都在恶化，传来难以忽略的剧痛。高烧更是让他头昏脑胀，连维持清醒都成了个挑战。
但他仍然在等。在哈维尔回来之前，他要挺住，他不想孤零零地去死。
该死的，他在心里暗骂一声。他身上没有哪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哈维尔给他留下了一把枪用以自保，而他现在正压制着一枪崩了自己的冲动，但他只想最后再看一眼他哥哥。那个笨蛋，他应该知道卡洛斯的伤口已经没救了、就算现在给他搬来个医院都不一定能救活。
也许，他胡思乱想，也许哈维尔自己跑掉了，也许其他幸存者带走了他，一个无法行动的成年男人只会成为累赘。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卡洛斯翻了个白眼，但他太了解他的兄弟。哈维尔太过坚定，太过乐观，在某些时刻就会变成固执和想当然。
如果受伤的是我，你难道会丢下我自己跑掉？哈维尔是这样反驳他的，甚至看上去有些生气。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卡洛斯摇摇头，没有说出后半句：但是我会先杀了你再自杀，这样可以少受点苦。
他闭上眼睛，攥紧了身旁的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的意识不至于脱离现实太远。
地下室里没有阳光，没有声音，卡洛斯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他听见脚步声传来。
他猛地睁开眼，踩在楼梯上的脚步节奏确实属于哈维尔。他感到一阵雀跃，但随着脚步声接近，一种无名的不安感攥住他的心脏。
有什么不对劲。在卡洛斯的思维能反应过来之前，他便感到浑身汗毛立起。
脚步声下了楼梯，一步一步朝他逼近。随着脚步声一起接近的还有一阵断断续续的噪音，像是某种昆虫的叫声。
“嘶嘶嘶……喀、喀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