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成文>穿越小说>山河泪淞沪抗战 > 第十七章 何患无辞 (一)
    阳历年已过,中国人特有的阴历年也即将来临。战乱的中国上海人,不管是有钱的富人,还是没钱的穷人都在准备过年的货物。黄浦江里民间的乌篷船多了起来,有的是来上海卖货的,有的是来上海买货的,黄浦江的码头上穿着华贵的有钱人,和穿着破旧的穷人来来往往,上船下船。上海的街市,不管是外国人的租界,还是中国人的领地,生意都是兴隆繁忙,年根的上海倒也是一片繁荣景象,即使是腊月隆冬的刺骨寒风也冷却不了中国人传统习惯的热情。

    新任市长吴铁城在就职典礼上曾表示过要抱着牺牲的精神建设繁荣上海,使上海人安居乐业。看到上海近日的繁荣,他想投资刺激上海经济进一步发展,但上海市府的库银有限,张群没有给他留下丰厚的遗产,他想与上海各界商议一下上海新年的财政问题。一月十七日,在枫林桥市政府召集了蔡增基、张群、陈铭枢及王晓籁、杜月笙、史量才、张啸林等人进行振兴民族经济的商讨,但到会的人都抱着消极态度,因为在上海中日关系紧张,有钱人不可能把钱抛到战火里烧掉。这次会议无果而终,这对雄心勃勃,想干番事业的吴铁城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老市长张群告诫吴铁城,要想上海经济繁荣,需要为它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给投资者以信心。

    吴铁城自然知道和平环境对经济发展的重要,但在同样的环境下,日美欧在沪的工商企业为什么能得到发展呢?日本在上海的九大纱厂几乎垄断了上海的纺织业,把中国的民族工业挤上了绝路。商会会长王晓籁要号召国民抵制日货,他认为近日上海日资纱厂工潮不断,沉重打击了日货在上海的竞争力,按他的意思,市政府应支持推动日本纱厂工潮。但张群认为工人不可能长期闹工潮,工人要靠做工吃饭养家,他认为最可靠的手段是对外商征收高额税收,以遏制外商对中国工商业的压制,但中国上海几乎是个殖民地,成了外国人的自由市场,市政府无法甚至无权向外商征税。杜月笙认为中国政局不稳,政策缺乏连续性也是影响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大家似乎都是良医,看到了上海中国经济滞后的病根,但真正要他拿出根治的良方又觉得无药可救,大家高谈阔论一番就此了事。

    财政紧缺的孙科中央政府月收入只有六百万,而它的军费开支就有一千八百万。财政部长黄汉梁多次提出辞职,孙科一次次慰留,但财政部长需要钱呀,孙科只能到上海找吴铁城寻求支持,而吴铁城对中央的财政困难只能表示同情。

    孙科空手回到南京之后召集五院院长会议,说明中央政府的当前困境。监察院长于右任,立法院长张继,力主偕孙科赴奉化迎蒋入京。蒋介石在杭州烟霞洞举行宴会,宴请孙科等人,并在宴会上发表了让孙科难堪的讲话:“余不入京,则政府必贸然与日绝交,绝无通盘计划,妄称一时血气,孤注一掷,国必灭亡,故余不顾一切,决计进京,以助林主席挽救危局,本我良心,尽我天职而已”。当时随孙科入杭的吴铁城听了蒋介石的讲话甚感忧虑,如果蒋介石真的复出入京主事,在处理中日在上海的问题上会不会出现“九·一八”第二呢?在日本侵占辽沈时,蒋介石没有一点血气,让几十万东北军一枪不发逃进山海关,整个东北三省沦亡,他的“本我良心”良心何在,他的“尽我天职”他的天职是什么?他是挽救危局,还是一步一步把中国推入深渊!

    吴铁城从杭州回来,秘书长俞鸿钧就告诉他近日日本人在上海的动向。日本人占了北宁路,尽管有英国人提抗议他们也不在乎,仍阻断北宁路的交通。在天通庵附近的同济路口有日本海军陆战队几十名士兵荷枪实弹,骑着摩托车示威。鉴于日本人越来越猖獗,全上海已纷纷成立义勇军,参加者已有四五千人。

    吴铁城出去仅几天,上海的形势竟如此严重,他又想起那个挑起事端的日本女特务川岛芳子。俞鸿钧告诉他,那个川岛芳子已回日本,有人在天津看到她,人们传言日本人准备在东北建立满洲国,让清末皇帝溥仪到满洲当傀儡皇帝,日本人派川岛芳子到天津接溥仪到沈阳。

    这个罪魁祸首从上海逃脱让吴铁城十分遗憾,但这次事件是日本人有计划有预谋的一手策划,看来只靠中国一方的忍让是无济于事的,上海民众也未必会低声下气任日本人宰割。上海,不仅是经济大都市,也是影响力巨大的政治中心,上海的工人运动、学生运动往往影响全国政局。更何况上海聚集各种政治色彩的政治派别和文化团体。从那次庆典会上同十九路军蔡廷锴军长交谈,给他一个明显的预感十九路军不会像东北军那样屈服于日本人的压力,九·一八事件像一把火一样点燃了中国人报仇雪耻的决心。为了证实这一点,吴铁城决定实地去看看十九路军官兵的士气。

    蔡廷锴率领的十九路军于去年十二月六日从苏州奉命来沪驻防,总部设在龙华警备司令部,十九路军的参谋长戴戟兼任淞沪警备司令,总指挥蒋光鼐来沪不久就住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吴铁城来到龙华警备司令部,一到驻地,立即感到十九路军仇日的火药味,这是吴铁城没想到的。据说“九·一八”事变前一天东北军还逛街的逛街,看戏的看戏,请假在外不归兵营的大有人在。而今天的十九路军兵营个个同仇敌忾,士兵训练的喊声震天动地。这和他刚刚看到街市上老百姓准备年货的氛围完全不同,和平与战争的气氛是如此和谐地融合在一个城市里,但和平的气氛使吴铁城忧虑,而兵营里的战争气氛却使吴铁城感到兴奋。

    他还没有走进龙华警备司令部,蔡廷锴就迎了出来,把吴铁城让进屋里。尽管是司令部,但毕竟是军营,一切摆设显得非常简陋。屋里只有蔡廷锴,参谋长戴戟到七十八师的轮训班讲课去了。十九路军鉴于日军增兵上海。虽然数量不多,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息。司令部上星期作出决定,各师设教导队轮训下级军官以增强全军的战斗力。吴铁城坐在那里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话题,蔡廷锴说话了:“日本那个女特务,被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上星期回国时带回了东京。”

    吴铁城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知道这件事。听说日本公使回了东京,吴铁城问:“重光葵这次回东京是述职,还是与上海事态发展有关?”

    “他去请求日本内阁派遣海军来上海。”蔡廷锴说着从案头拿出一份印有“机密”二字的文件递给吴铁城“这是外交部转来的一份关于日本政府对上海事态的资料。”

    吴铁城接过来翻阅。日本驻华公使重光葵于十六日乘“秩父丸”号回到东京,会见了外相芳泽谦吉和海相大角岑生。日本首相犬养毅于次日召开内阁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外相芳泽谦吉、陆军大臣荒木贞夫、海军大臣大角岑生、司法大臣铃木喜三郎、文部大臣鸠山一郎、农林大臣本悌二郎、铁道大臣床次竹二郎、内务大臣中桥徳五郎、大藏大臣高桥是清。会议由外相芳泽介绍了辽沈及上海的情况。关于辽沈情况,军事上没有大的战斗,只有马占山的游击队在锦州一带活动,但也只是流动的小规模的,与日本占领东北全境无大碍。国际上美英等国虽然对日本的行动有所非议,但也只是口头的,并无实际行动,日本驻沈阳军士对美国新任驻哈尔滨领事张伯伦夫妇进行侮辱和殴击,但外务省已命驻美大使出渊向美政府道歉,美国务卿史汀生表示谅解,国联行政会议议长白里安和国联秘书长德鲁蒙虽然签署了赴辽吉调查团的委任状,但我国联代表对国联这一行动发出了严重警告,估计这个调查团也组织不起来,即使有调查团来满足调查,估计与日占领东北三省不会产生大的影响,我们尽可把溥仪接来成立满洲国政府。现在上海市民的矛盾日益尖锐,军事对抗也渐趋紧张,这对转移国际视线,在较为平静的环境里建立满洲国大有裨益。

    在讨论如何对待上海的中日关系时,以司法大臣铃木为首的文职人员主张适可而止,以不发生军事冲突为宜,而以陆军大臣荒木为首的军人内阁则极力主张武力占领上海,使上海成为日本对外贸易的中心,他们认为中国军队不堪一击,这时武力占领上海是极好的时机。首相犬养毅迫于军人阁员的压力,不敢违拗荒木等人的主张,前任首相若摫就是在处理“九·一八”事件时要求日关东军把武力仅限于沈阳,这引起军人强烈不满,若摫内阁也随之下台。十二月十三日犬养毅奉命组阁,决定以贯彻前首相田中义一“独吞满蒙”计划为政府对外政策宗旨,同意了荒木和大角扩大上海事态的主张,并令外相芳泽和海相大角主持向上海增兵事宜。日本海军佐世堡舰队已候命出发,日内阁在无其他政党同意下作出增兵上海的决定甚为不满,日本内阁便作出解散议会的强硬决定,虽然民政党痛斥政府专权对华,无产党统一战线也作出“准备决斗”的誓言,但对以军人为核心的日本内阁的专制丝毫没有动摇,“登吕”号航空母舰启程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