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选秀?”芸心大为震惊,一双眸子满是诧色,“可我并非正统的闺阁千金,这才进家门一个月,为何也要选秀?”

    在堂中踱着步的和珅观察着屋内悬挂的字画,暗叹他这闺女还挺有品味,听到她的质疑,和珅回首正色道:

    “既已认祖归宗,那就是我和珅的女儿,正儿八经的满洲女子,自是得参选。”

    一旦选秀,那她的婚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啊!当时她只想着救梁颂,根本没考虑过往后之事,今日方知,凡事都有代价,和珅可以为了她而搭救梁颂,而她身为钮祜禄家的女儿,也得尽到她的职责。

    天上哪会掉馅儿饼?越是大家族,亲情越淡薄,她不曾养在父亲身边,哪敢指望父亲为她考量?和珅肯认她这个女儿,想来也只是为谋利益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芸心悔不当初,“阿玛怎的不早说?若早知要选秀,那我就不会留在这儿。这荣华我不稀罕,我要回清远镇,我不想参加选秀!”

    女儿的态度着实出乎他的预料,怔了一瞬,和珅神情立变,眼眶泛红,声音哀戚,

    “你不在乎富贵,也不在乎为父吗?我们父女二人好不容易才相认,当年我对不住你母亲,如今合该好好照顾你,补偿你才是!你怎能说出要离开的话?当真是寒了为父的心呐!”

    这话听来甚是感人,可她却觉得好假,“您所谓的补偿就是将我往宫里送?”

    心知她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和珅的话并未说得太绝对,留有一丝余地,

    “女儿啊!你有所不知,八旗女子皆得选秀,但每年中选者寥寥无几,你很有可能会被撂牌子,倘若落选,便可回家自行婚配,是以你不必太过忧虑。为父答应你,只要你落选,婚事便由你自己做主,如何?”

    和珅之所以敢撂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很清楚,以芸心的条个儿和资质,一旦选秀,必然不会被撂牌子。皇上已经将十公主赐给他儿子,想来不可能再让他的女儿入宫为妃嫔,极有可能将她指婚给王公大臣。

    后面的路他都想好了,为了安抚芸心,才没说实话。然而芸心不是傻子,她不禁在想,万一中选呢?关乎一辈子的命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芸心不愿冒险,一心只想回老家,和珅却是不允,冷声道:

    “现下京城所有人都晓得我寻回一女,连皇上亦知晓此事,你认为你还有逃离选秀的可能吗?你若擅自离开,皇上会降罪于我,还有你的姨母和表哥,皆属从犯,所有人都不会好过,倘若你真这么自私,不管不顾,那我也不拦着,后果当自负!”

    此话一出,芸心气得直发抖,紧攥着手指,满怀愤慨无处发泄,只恨命运推波助澜,将她逼至这深宅大户的旋涡之中,使得她骑虎难下,想抽身都不能。

    看她紧抿薄唇,牙关紧咬,似是很气愤的模样,和珅又软了语气,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姑娘家只在乎情意,不考虑生计,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情爱皆虚妄,唯有荣华与权势可保平安顺遂。远的不提,就拿梁颂来说,他为救你而入狱,冤吗?很冤枉,但若我不插手此事,他就只能成那冤死鬼!

    是以为父想让你嫁得好,并非害你,而是为你做长远打算。也许现在你还不能理解我的苦心,甚至会恨我,无妨,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权势的好处。”

    谁不懂得权势的好处呢?但芸心深知,权势是一把双刃剑,嫁至世家之中,虽有尊荣在身,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矛盾与困境,她真的不想后半生委屈求全,过着表面风光,实则憋屈的日子。

    然而父亲拿她的亲人做威胁,意在警告她不许擅自离京,她又能如何?总不能真的只顾自己吧?

    看她默然不语,呆坐在椅子上,目光幽深,想必是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去,和珅心稍安,料想她会权衡利弊,遂将盒子放下,就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