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宾客散尽,而蔺蕴之也不知晓呆呆的坐了多久了。

    他瞧着缓缓落下的红日,看着如血的夕阳光辉,他脸颊上垂落下泪水未干,被红红的夕阳这样子的一映,宛如两行血泪。蔺蕴之是年轻的,他年轻的生命,从来未曾遭受这样子的打击和羞辱,他忽而挤出了一缕酸楚的笑容。

    蔺蕴之蓦然痛苦的搅紧了自己的双手。

    然后这个时候,一道俏丽的身影,却探头探脑。

    阿滢轻盈的跳入了房间之中,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蔺大哥,何必这样子伤心呢。你这样子啊,我不知晓多难受呢。”

    她掏出了手帕,要去擦蔺蕴之脸颊之上的泪水,而蔺蕴之顿时蓦然便扭过头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阿滢也不在意,她缓缓的收回了自己手帕,脸颊之上浮起了甜甜的笑容“蔺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呀,一向都不会真的哭。有时候哭,是假哭。真伤心时候,我是一滴泪水都没有,反而会笑气来。因为你要一哭,自己这样子难受,可是别人呢,害你的人呢,也会更加欢喜、舒坦。”

    她想起了孙绍恩的笑容,孙绍恩笑得那么开心,就是因为,蔺家上下,会这样子反应。

    哎,君子对上小人,总是君子吃亏一些的。

    “你呀,什么事情,还是想开一些。”阿滢柔语劝慰。

    她本来是想趁虚而入的,可如今蔺蕴之就好像木头一样,让阿滢一时竟不知晓如何下手。

    她心忖,如若要趁虚而入,总归要逗得蔺蕴之说话才好。

    她眼珠子一转,顿时娇声软语“你是不是记恨蔺姊姊,嫌她丢了蔺家的脸,一个蔺家养女,居然如此不好,坏了蔺家的名声,让蔺家颜面扫地。”

    蔺蕴之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们,你们如今一个个,都说阿萱不好,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

    他唇瓣轻轻的抖动“她打双陆棋,痴迷于此,输了几百金。纵然她做错了,也不必,不必这样子待他。好像她以前做的好事,什么,什么都不算数了——”

    阿滢心想,几百金罢了,也不是很多。她伸手抚摸领口明珠,这时今日裴楠铉送给她的,她随随便便就收了,也没多在意。若不是看这串儿珠子衬得自己脸蛋漂亮,她还不希罕收呢。这串儿明珠其实也不便宜,一颗珠子,也能换个几百金。蔺家不是和裴楠铉交好?裴楠铉看着也很大方,至少钱财方面并不吝啬。不过蔺萱性子太直,未必会如此。是了,蔺家和裴家家境相差其实很悬殊,只有做君子之交,两个人才能是平等的。如果蔺萱向裴楠铉讨要,就会折了阿兄面子,她自然不会。

    可一个人太老实了,活得多累啊,又辛苦又难受。

    不像自己,既不会被人骗了,也不会被区区几百金闹得要死要活。

    “孙绍恩真是不知好歹,也不瞧瞧蔺大哥你结交的是什么人。你呢,是南柯流月的门生,是裴楠铉的好友,只要开了口,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碾压得粉身碎骨,前途尽毁。”

    蔺蕴之听着阿滢甜甜的话儿,却没打算理睬阿滢了。

    不过阿滢却话锋一转“可蔺大哥,却不会这样。孙绍恩也算到你这样子,你是个君子,又岂会报复于他。所以他如此得意,如此猖狂。你还会阻止裴楠铉,就算恨透了孙绍恩,可是做君子,就不能不讲道理。你这样子好辛苦,我也替你心疼。像他那样子的人,就该让一个,一个会对付他的人来对付。让他一无所有,还让人觉得是他自找的,这跟蔺家的报复,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