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宫中护军一涌而入,台上戏子再也不装,挥刀举枪往台下跳。身在前席首当其冲,太后吓得几欲昏倒,要不是容从堪堪搀扶一路相护,只怕她一步都走不动。

    就是生死关头,太后也没忘自己还有一个皇帝儿子。她死死护着怀里的人,双眼急迫地巡睃陆涟青的所在:“信王!信王!快救我们!”

    陆涟青连坐姿都不曾转换,听见太后招魂似的尖声求救,他轻啧一声:“你若不想害他,最好立刻放开他。”

    听见这话,太后尚未能反应过来,容从却隐约意识到什么,他忽而疾呼:“娘娘小心!”

    一把阔斧自头顶袭向太后,若非容从机警从旁扑过去带人滚开,只怕此时太后人已身首异处。然而这一下却生生分开太后母子。幼小的皇帝滚了两圈满头的灰,崭新的金色龙袍全没了原来的颜色,吓得与魏梅老头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母后救朕!”

    稚童的哭声悲恻恸人,听得太后心都碎了:“护驾!快来人护驾!保护皇上!”

    距离不远的郭常溪正护着亲人堪堪后退,眼见此情此景哪坐得住,他正欲冲上去救人,却听身后一声惊呼,转头一看发现妹妹被人流冲散,下一秒就没了踪影。

    郭常溪痛心焦虑,疾声嘶吼:“婉婉!”

    今是皇帝生辰,太后设宴,多少朝臣领携家眷到场祝贺,场面之大,人数之多,整个妙观斋几乎都坐满了。

    此时生变,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儒士都吓坏了,哪个女眷不是花容失色,就连武官都险些端不住脸色。一时间没人顾得上君臣之礼,官无大小都在争相外逃。

    群臣当中并非全是没脑子的酒囊饭袋,可即便他们冷静下来稳住家人与身遭的□□,一时间却制止不了秩序的继续混乱。

    整个斋子乱成一锅粥,两道铜漆大门挤满了人,温浓缩在门沿走也不成,留也不是。她面色惶惶眺向戏台的位置,此时大观台上最为激乱,无论怎么找也找不着陆涟青的影子。

    有个小姑娘呜哇一声被人绊倒,温浓生怕发生踩踏,急忙把人拨开挤过去捞她起来。这一捞四目相对,对方差点没喜极而泣:“婉婉!”

    温浓心尖一悬,想撒手已经来不及,胳膊被关若虹紧紧抱满了怀:“呜呜,我跟娘亲走散了!到处都是人挤人,前头还有刺客,我好害怕!”

    关若虹是跟着周遭人群往外跑的,起初她与母亲在一起,可不知怎么就挤散了。现在四处乱成一片,周遭的人像是见过又好似不曾,每见一张面孔上的恐慌都在加剧她内心的惧怕。

    此时好不容易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关若虹想也不想就扒上来,急乱之下竟完全没有发现眼前之人根本不是郭婉宁:“常溪哥哥哪去了?出事之前我明明看见他跟你在一起的。”

    “贵人认错了,奴婢不是郭小姐。”

    关若虹闻声一愣,对方的声音确实与郭婉宁有些偏差,此时再细细打量面前的人,但见她一身宫婢打扮,模样确是比郭婉宁差了些,登时皱起眉心:“你不是婉婉,你是谁?”

    温浓讪讪然笑,不答反说:“贵人还是快走吧,这里极是不安全,也不知那群刺客什么时候就要杀到这里来……”

    没等她说完,关若虹顾不得质问,挤着人群跟着跑了。

    温浓抹了把汗,匆匆回瞥混乱的源头,一咬牙反向往里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