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血日当空,深色云层剧烈翻涌,其间混杂着一道又一道凄厉惊恐的尖叫咒骂声,在昏暗天色下显得诡谲而压抑。转瞬间,穹顶炸响,一道灿金色耀芒劈开云层砸向漆黑地面,照亮这一方天地。

    破败,荒芜,无尽的死尸堆积如山,活人恐慌嚎叫,毒瘴般乌黑的魔气缭绕在死寂的空中,最终汇聚于一处玄色高台上。黑雾翻涌中,其核心处竟保护藏匿着一团至纯至净的灿金色光晕,与穹顶上的耀芒如出一辙。

    此时此刻,风止息,声止静,唯有一道虚渺清透的男性嗓音穿透层层黑雾,响彻整片大地,悲怆而神圣,低吟着咒语:

    天何所顾,众魂屠息。

    谕——献灵祭天,祈——神判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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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城郊外,夏夜星月交辉,没有市区的嘈杂闷热,静谧而清凉,丝丝微风席卷而来,裹走白日的暑气,深绿色林间时不时传出三两声蝉鸣,显得此处更为幽静。

    “相信师傅,准没错,要救的人就在这座城。”一道声音打破此处的宁静,听着不年轻,约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苍了个天,终于等到了。明个见了面,做事一定得谨慎,每步都按我教你的来,绝不能出半点岔子。”

    话音一落,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林间走出,踏上无人的公路。

    最先出来的那人穿着略显怪异,一身浅灰色复古长袍,头戴顶方帽,右手拎一支木架,上头挂片白色帆布,用毛笔写着“专治疑难杂症”六字。

    这身行头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好的说是江湖名医,如若不留情面,活脱脱像个江湖骗子。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人正常许多,是个身形清瘦的青年,白色薄T恤,浅色休闲裤,低垂着头,碎发在冷白月光下遮住半边脸。听身旁人唠叨一通,他只淡淡应了声,神情间毫无精气神,尽显慵懒之态。

    名医见此放慢脚步,后退两步与青年齐肩并行,歪头看着他:“辰影,身体还撑得住不?”说着拍了拍对方清瘦的肩膀,“等天亮就到了,再坚持坚持啊。”

    萧辰影本想说“您发烧时徒步走两天试试”,不过临口又变成一句:“可以。”还死不了。

    身旁这名医,名义上是萧辰影的师傅,实则是将他一手养大的养父。不过养父不让他喊爸爸,只准叫师傅,连姓氏都没透露。

    名医靠给人治病赚钱,医术相当不错,什么疑难杂症都治得好,然当代人一生病就往大医院跑,谁还信这些,所以赚得并不多,零零散散只够吃穿,好比这次,几百来块的车票都负担不起,只能徒步进城。

    “师傅也想让你休息,可情况紧急呐,明个上午九点整必须见到他,晚一秒都会前功尽弃。”

    他的师傅不仅是会医术,还会点不知真假的占卜之术。前两日也不知是占出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颤了颤胡子当即带他出门,说是要他去救一个人,用他已经学了二十多年的医术——结灵术。

    结灵术是师傅教的,也只教他这个,因而他从小就开始学,学了一遍又一遍,记载结灵术的《遁行策》都快被他翻烂了,可仍是没遇见过一个病人。

    他今年27,除精通结灵术外,其余什么都不会,不是不愿干活赚钱,只是身体不允许,自幼体弱多病,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加之体质特殊,药物对他不起作用,只能等身体自行恢复,照这势头发展下去,估计活不过30岁就得魂归西天。

    要说遗憾,肯定是有的,其一是对师傅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其二是他今生唯一所学——结灵术,至今都没施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