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那具尸体怎么回事？”按那尸体的损害程度，说是有深仇大恨都不为过。
“这人曾是江湖人称‘冲天拳’的李庆，此人在坎水寨中饱私囊，恩将仇报，勾结外人吞并门派私产，血洗坎水寨使其灭门，把寨主削成人棍，其妻女被施暴后破膛开肚扔郊外。之后，隐姓埋名过上阔绰日子。我给他唱完曲后，这人当晚便逃出来了。”报丧鬼倒是开口了，语气中的不屑冲天而出。
隐约有所闻，报丧鬼一向最是记恨那些恩将仇报，丧尽天良的人了。
堇岚威逼道：“最后我只想知道，你是谁的人，谁派你来这的？”
“圣女，别越线。你不乖的话，你里头的东西会反噬你的。想必你也不想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沉下脸，目光如毒针刺出，没人知他攥紧的拳头被汗水泡得发皱。
嚯，教里那位坐不住了，为了专门警告她，不辞劳苦地大半夜叫个唱曲的来戳她脊梁骨。也不见得他老人家去唤那个上蹿下跳、作天作地的老女人安分点，尽让她天天呆在后方使绊子，那谋权篡位的野心都写脸上了。
“我这次回去可是表忠心去的，顺带清君侧，免得有些小人挑拨离间，自以为捏着点小把柄就能摁死我。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扯虎皮做筏子。”她清冷的面容闪过一抹厉色，“成王败寇，杀我不成反被杀。这种养蛊的方式，他老人家挺喜欢的。”
恐怕是教主闭关出来时两崽子抢占家产的吃相给吓到，借此敲打她们，当然死了就不济事。至于这个被派来刺杀的人，迟早会扣上谋杀圣女未遂之名，拖去祭天来平息她的怒火。
他完全没想到这茬，原本以为圣女知道教主要胁迫她，杀她后会揭竿而起，岂料结果背地而驰，圣女真的背弃同族，在这等情形下仍去抱魔教大腿。不对，都是魔教给圣女下蛊才会如此！
报丧鬼冷硬的棺材脸瓦解了，忍不住地叫道：“圣女，我有方法抑制你身上的蛊王！这样你就不会被教里操控！只要你放我走！”
“我不需要。”冰冷的语言扑灭他求生的希望。
“血海深仇下，你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受魔教摆布！魔教只是把你当作养蛊的蛊盅，每月给你的尸虫丸去抑制蛊虫以续命，然而却会让你对他们的依赖感更深，让你不停为他们卖命。直到你的利用价值完全榨干之后，你还是会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鄙夷厌恶的眼神如锥子般把她钉在耻辱柱上，内心苦涩地如同泡进蛇胆酒，沤得他胃酸都出来。
他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眼睁睁看着血亲为救她而死，一扭头为活命就为魔教鞠躬尽瘁。冷面无情，狼心狗肺，认贼作父！
“你当真是为求苟活于世，俯首甘……做魔教……奴。”他无力地扬着头，痛苦地挤出了这句。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悲痛，有憎恨，隐约还流露出几分怒其不争的痛惜。
紫莲无声压入他的颈动脉，飚出血雾。
堇岚眯了眯眼：“你不是魔教的人。”他似是不愿再回答，闭上眼，充耳不闻。颈部的血把指尖的丝线都染红。
早有猜疑，如今他这般作态不过是验证了她的猜想。毕竟会使用寨里使役虫子秘术的人不多。
她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报丧鬼惊愕地睁开眼，一脸警惕，哑着嗓子迟疑道：“那你是谁？”
喔，旧相识来着。她似笑非笑地凑到他面前，那双冷冽空茫的竖瞳凉凉地划过他脸上的每一寸。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一瞬间，他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失血过多还是那双非人的眸子导致的。心底里猛然有一个声音冒出来，叫嚣着，她不是人，不是！